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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论与欧阳修的史学思想

发布时间:2024-02-28历史名人
自从梁启超指出:中国史家的谬误,莫过于正统[1],描述中国传统历史的学者都认为正统还不够。 事实上,作为传统史学中深刻的历史观念,正统观点一直影响着历史学家的史学思维以

自从梁启超指出:“中国史家的谬误,莫过于正统”[1],描述中国传统历史的学者都认为正统还不够。 事实上,作为传统史学中深刻的历史观念,正统观点一直影响着历史学家的史学思维以及历史著作的内容和形式,这绝不是不足的问题。 本文探讨欧阳修在传统史学中的典型正统观点,以加深对欧阳修史学思想的理解,也期望通过这种讨论加深对传统史学中一些问题的认识。

(一)

梁启超说:“正统之争,起于晋代,盛于宋代”。 [2]他说的很对。 宋代,史学领域正统论成为时尚。 许多学者对正统问题进行了解释,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中以欧阳修的正统思想影响最大。 欧阳修从历史思想的角度,最早对前代正统问题进行了理论上的批判和总结。 他第一个将正统纳入史学,提出了自己的史学价值标准,对后世影响很大。

欧阳修的正统观是以北宋《春秋学》尊王、统一的观念为基础的。 欧阳修从这个观念出发,批判了讨论正统时出现的“愚昧论”和“自私论”。

所谓“无明论”,是指以五德为理论基础的具有神秘主义和命运观的正统学说。 这一学说自秦汉以来就成为人们解释朝代更替和历史变迁的重要理论依据,直到北宋时期仍然颇为流行。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宋太祖建隆二年,朝廷确定“国受周,周穆德,木生火,火王当王”。火者,色赤,蜡用为戌”; 太宗永熙元年四月,有人上书曰:“五朝已过,承唐为金德”; 真宗大中祥符三年九月,尚书张君芳又说:“唐土德,五福相承,国家应继承唐朝正统。”晋德王”;五月天熙四年,谢姜也说宋朝应该用土德,虽然大家的意见不同,但都是来自五运论,这个观念在历史领域也很明显。宋代所建《策夫元规》,其正统思想以五运之说为基础,云:“西洛发表九篇,圣人从之。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皇帝崛起,必须继承他的光环。”诸如“通”这样的概念解释历代朝代更替,完全脱离历史实际。史,参其用,查其行,承天序。”[4]《侧府元归》用这种神秘迷信的正统概念来概括历史上混沌的兴衰,令人费解。 尹朱欧阳修的密友、参与编纂《新五朝史》的人,也根据五德论提出“天地有常位,历法有常,国家有常”。 ”,[5]认为历史的发展、朝代的更替都遵循“常”,从而构成了以“君”、“封”为代表的社会等级秩序。张方平也从五运的角度解释了历史的发展。 他说:“天子之作,必入经受图,修正数变,建立统一制度,用历数来描述五运和百姓。” [6] 可见,无论是在政治领域还是在历史领域,北宋中前期的大量士大夫都信仰正统的五运终始说。 对此,欧阳修毫不留情地批评道:“说帝王之兴必须靠五福,这是荒谬的。” 〔8〕秦在中国历史上有显赫的地位。人们既不以其功劳,也不以其道德,而单以三一五运,将其废为飞跃之位。汉朝本是“兴起”。正义正义”“五运论者不考察其道德功德,只相信“以火之德治天”,甚至“引蛇龙为邪神”。 在欧阳修看来,这些都是“无知者之言”。 [9]不足以说明朝代的兴衰和历史的发展变化。 欧阳修在这里批判了神学迷信的正统观点,破坏了改朝换代政治神话的基础。 这不能不说是正统历史上的一大进步。 此后,讨论正统时,很少有人用五运论来论证。

所谓“自私论”,是指历史学家在写历史时,为了自己王朝的正统而奋斗,偏袒自己的王朝。 例如,在写南北朝史时,“暗中追随东晋者,谓隋灭陈,而后统一天下,则统一制度曰:晋、宋、齐、梁、陈、隋。暗中追随魏朝的人说,统一制度必须有人赐予,所以正确的统一制度据说是:唐朝。隋朝之后,隋朝受下周,后周授下魏。” 更为严重的是“为南史者贬北为‘虏’,为北史者贬南为‘夷’”。 〔10〕欧阳修认为,这些都是“私欲邪学”。 〔11〕欧阳修鄙视这种不顾事实、不顾是非标准而任意立正统的做法。

(二)

欧阳修通过对历史和现实中的正统问题的反思和批判,提出了自己系统的正统理论。 他在北宋《春秋》研究中从尊王为统一人的角度提出了自己对正统的理解。 “群臣愚昧,谓之正统,君王为民之一,降临于世”。 (12)“《传》云:君子说得对。又说:王者大一,义者纠正天下不平,一者统一天下异。” 〔13〕欧阳修以“维护正义”和“统一”为基础,指出历史上的正统王朝有三类:第一类是“维护天下正义,统一天下”,尧、舜、夏、商、周、秦、汉、唐均属此类; 第二类是“虽正不能统天下”,属东周; 第三类是“虽不正气,而能统天下”,西晋隋朝就属于这一类。 [14] 在此,欧阳修提出了两个历史价值标准:“义”和“一”。 所谓“正”,是指道德,即封建礼仪; 所谓“一”,就是指功德。 ,即王朝的表现。 欧阳修反对纯粹用道德因素来区分历史的做法,把实践成果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 他提出,讨论一个王朝的地位,要“比其德行”。 (15)这就是建立德行并重的历史。 评价标准。 在他看来,传世三代,没什么好说的,“皆得天下之义,合天下为一”。 但“自秦以来,强则强”,这就需要认真思考王朝的功绩。 “政绩的成败,直接与其事迹的成败相比。” 〔16〕在这里,欧阳修并没有囿于历史上对善恶做出道德判断的偏见。 他能够从王朝统治的实际情况出发,反对脱离历史事实的空洞道德标准,把封建礼教与部分历史事实结合起来。 这种融合为传统价值观注入了功德因素,将正统问题与历史问题直接联系起来。 这不能不说是欧阳修历史思想的巨大进步。

欧阳修在区分三种正统,提出从道德和功绩两个方面评价一个王朝的地位的同时,还提出了“绝对正统”的概念。 他认为之前对于所谓正统传承的理解是错误的。 给人们解读分裂时期的历史造成了困难,也引发了许多不必要的争议。 鉴于此,欧阳修考察了历史的分合、盛衰、兴衰,认为正统有延续和终结。 他指出:“故正统之序,始于尧舜,而周夏、商、周、秦、汉。晋得而后灭,隋唐得而后”。自尧、舜以来,三绝屡有,惟屡除,则不公不公,权被夺去,正统清矣。” [17]欧阳修正》“三延续三独特”的观点较好地解释了统一王朝的历史和割据时期的历史,以及统一与分裂的转变。这种解释可以避免对历史的过度扭曲。基于这一思想,欧阳修反对史书中在年代问题上以年号来表明正统起源的做法,他指出:“生在今者,知古者”。写现在以信任后人的人就是历史。 世界统一了,世界就统一了。 如果世界上没有统一的书,那么就没有统一的书,那么历史就可以合法了。” [18]这种直书史并不完全受正统史编纂原则的限制,也确实是宋代盛行的学术风气的一部分。 非常有价值。

欧阳修运用自己的正统理论详细论述历史发展时,有许多思想亮点,集中体现在他对秦、魏、五朝历史地位的评价上。

在欧阳修看来,讨论王朝正统问题时,必须关注“王朝盛衰之急,乱乱之本”,要认真“究其兴衰,追其本源,结束。” [19]不能以主观好恶或表面形式来判断。 自从班固写了《汉书》之后,嬴秦就被放在了飞跃的位置上。 秦的历史地位历来都有讨论,而且大多是贬义的。 欧阳修则考察了历史的兴衰、朝代的更替以及秦国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历史进程,指出:“尧、舜、夏、商、周、秦都是黄帝的后裔,其子孙世代为王,尧传舜,舜传禹,夏衰,唐王衰,商之王,周之王,周之衰,秦之王,其盛,或以德或功,多舍其弊而代之。” [20]在此,欧阳修指出,历史上的朝代更替,都是因为前朝的“衰弊”,而崛起者“弃其不利”。 具有“继承弊端、改变弊端”的历史哲学。 欧阳修思考自然和社会的变化,有一个基本出发点,那就是“《易经》,非盛衰卦”。 [21]认为“物极必反,数穷则变,此亦正常”。 [22]欧阳修用这一思想来审视历史的兴衰,指出秦承周的弊端被取代,是符合“天理自然”的。 他还特别指出了春秋战国时期诸国争霸的事实,并认为秦国在这一历史时期采取了有效的措施来发展壮大。 欧阳修还指出,后来的儒家鄙视秦始皇的历史地位,是因为痛恨秦始皇“尊法少恩”、“不与古人同”。 他说:“先帝的不道德,无非是桀、周的不道德。桀、周不能废夏、商之治,先帝不能废秦之治。” [23] 由此可见,欧阳修并非只是为了秦国争正统,而是用史家的眼光,从功绩的角度来肯定秦国的历史地位,其见解非一般学者可比。 。

自晋以来,人们对魏国的正统地位争论不休,这实际上是一个如何看待魏国历史地位的问题。 欧阳修指出,东汉王朝从和帝、安帝开始衰落,国力因桓帝、灵帝而大损。 相互竞争没有道德上的差异,所以要“比其迹”,看其成就。 三国之中,魏国最为强大,又是代表汉族崛起的,当然应该是正统的。 欧阳修还用历史类比的方法指出“魏之选韩,与韩之选秦,秦之选周,无异”,[24]进一步肯定了魏国的历史地位。

欧阳修撰写《新五朝史》时,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确定五朝的历史地位。 宋太宗在位期间,李昉等编纂了五朝年号,将梁列为暴君、傀儡,朝廷所用的崇天历也废黜了梁的建号。 对此,欧阳修认为“不可不辨”。 他认为后梁虽然不能正统,但也不能称之为“伪”。 〔25〕于是,在撰写《新五朝史》时,将包括侯亮在内的五朝君主列入《本纪》,赋予了五朝史应有的地位。 欧阳修以其“不假梁”的历史方法撰写了《新五朝史》,受到世人的批评,认为他奖励篡位者已经失去了《春秋》的目的。 对此,欧阳修反驳道,指出《春秋》仍将篡位、谋杀的皇帝称为“君”,而《新五朝史》并不违反“春秋”的历史规律。秋天”; 单纯提及“假梁”显然是不恰当的; 而且,梁虽非正统,但从功绩来看,梁管辖土地、官民、国家,行使生杀夺权,不能称之为“假”。 值得注意的是,欧阳修在这里对《春秋》的义作出了新的诠释。 他说:“圣人在《春秋》里有深意,所以能说服一切,守信,然后明善恶。夫欲读其罪,为后世,无所谓。”是真的,其实尝起来像王,写成王,其实是篡,写成是,大家把真理传下去,让后人相信…… 《春秋》不为大恶王,刑其者,不损其褒善贬恶之旨,但实不责其罪,信于后世。作为君王,不能掩盖其恶,不能制人为恶。可以理解为《春秋》“此义,则知不证之论之旨。”[26]欧阳修认为“并非不真实”,《春秋》的真正含义是根据历史实际来处理历史记载。 如果你确实是统治者,你就会被记录为统治者,如果你实际上是篡位者,你就会被记录为篡位者。 只有这样,信才能传于后世,才能达到惩恶扬善的目的。 欧阳修以“不无道理”作为《春秋》的主要含义,并以此来解释历史的统一和伪正,突破了北宋《春秋》的藩篱。

总之,欧阳修的正统论侧重于从道德和功绩方面审视王朝的历史地位,将道德评价与历史评价相结合,注重人事而抛弃神学,强调理性而抛弃迷信,并指出:正统有延续,也有终结,中国历史上有一个历史时期,“王道”无处可去。 这些认识具有史学价值,体现了欧阳修史学思想的进步。

(三)

从历史思想的角度来看,欧阳修的道统也有很大的局限性:

首先,欧阳修虽然指出了道统的三种类型,创立了《觉统说》,但他在用道统说来解释历史时,仍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自相矛盾。 例如,三国时期,欧阳修从功绩上指出魏国是正统; 南北朝时期,北魏和东晋并存,但欧阳修认为这是绝对的正统。 同样是一个分裂独立的时代,为什么有的正统属于别人,而有的却是绝对的? 从欧阳修的论述中,我们清楚地看到他无法为自己辩解。 可以说,欧阳修在讨论正统时,其实是想找到一条能够合理解释朝代更替、混沌兴衰的路径。 他本人确实对传统的正统观念做出了很大的突破。 但最终他受到正统的束缚而无法摆脱,这使得他的历史解释再次陷入矛盾。

其次,与司马光对待正统的态度相比,欧阳修的局限性更为明显。 司马光基本上是对郑跃说的批判。 他认为“郑跃之说,自古至今,始终不能解其义,实不可让”。 [27]因此,他提出自己编撰《资治通鉴》,“停止叙述国家兴亡的欲望,而着眼于百姓的生活和悲伤,让观者选择自己的善”。及恶得失,以作为警示,不像《春秋》那样,载有褒贬。其方法是,以乱世反义,正君之时,不敢知。 ,但我可以从他的成就的事实中看出。” 〔28〕司马光强调国家的兴亡和人民的团结,以“功绩之实”来确定王朝在历史上的地位,这种功德论尊重历史事实,可以说是说这纯粹是历史学家的角度,而欧阳修则相反,除了功绩之外,还长着一条长长的“道德”尾巴,所以他在看待历史问题时并不像司马光那么开明。

值得注意的是,欧阳修的正统学说对当时及后世影响很大。 苏轼、朱熹以及元明时期的士大夫,很多人都受到他的影响,在他尊王、统一、君臣地位的基础上,补充了内容比如《华谊保卫战》。 苏轼继承了欧阳修对正统的认识,说:“有义者,则天下之正;一统者,则天下不一”。 [29]他还从名实层面进行了归纳论证。 朱熹受欧阳修“绝对统治”说的影响,创立了“无统治”说。 他认为,周秦、秦汉、汉晋、晋隋、隋唐、五朝六时,天下割据,君臣不和,没有人可以是正统的,这是一个“不统一”的时期。 元儒王渊、魏素和明儒方孝孺等人也阐述了“绝对一统”的理论,并添加了明显的“华夷之守”的概念,从而影响了元朝史书的编纂。明朝时期。 例如,元代在编纂《辽、金、宋三史》时,就围绕《三史》的正统问题进行了长期的讨论。 最终,脱脱做出了决定,确立了“三史各为正统”的编纂原则,从而保证了三史的顺利完成。 欧阳修系统地阐述了正统学说,并将其引入史学领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此可见一斑。

笔记:

〔1〕〔2〕梁启超《新史学·道统论》,《冰饮室集》第九集。

〔3〕〔4〕《侧府元贵帝部总序》。

〔5〕《河南先生文集》卷三《河南府请解说投智南北正统之说》。

〔6〕《音乐全集》卷十七《南北征君》。

〔7〕〔8〕〔11〕〔13〕《欧阳文中公文集》卷十六《道统论》。

〔9〕〔10〕〔19〕《欧阳文仲公文集》卷五十九《正统本源》。

[12]《欧阳文仲公文集》卷十六《正统·序》。

〔14〕〔17〕〔25〕《欧阳文仲公文集》卷十六《传奇论》。

[15]《欧阳文仲文集》卷五十九《东晋论》。

〔16〕〔24〕《欧阳文仲公文集》卷五十九《魏论》。

[18]《欧阳文仲公文集》卷五十九《明正统论》。

〔20〕〔23〕《欧阳文仲文集》卷五十九《论秦》。

[21]《欧阳文忠文集》卷四十二《送张汤民回青州序》。

[22]《欧阳文中文集》第十七卷“二”。

[26]《新五朝史·梁本纪二·太祖夏》。

〔27〕〔28〕《资治通鉴》卷六十九《韦记》1。

[29]《苏轼文集》卷二十一“后正统论”。

原文出处:《贵州社会科学》(贵阳),1996年第01期,第92-95页,112页。